高才通｜內地優才愛無償加班 老闆讚人工低又聽話 打工仔斥打亂香港職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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優才，全名為香港優秀人才入境計劃，是中國香港特區政府推出的計劃，目的是為了吸引優秀外地人才來香港定居。香港人「鄙夷」的內地優才，在內地都不是普通人，甚至工作能力和學歷都優於普通人，否則也很難通過香港優才的申請。人在香港，他們不得不捲（過度努力、過度競爭）。因為香港本身就很「卷」，也因為他們只有捲才能留下來，獲得永久居住權，真正重啟人生。

內地優才改造香港職場

香港人阿樂最近覺得很煩，因為公司新招的內地優才太喜歡無償加班了。老闆很滿意，總是明裡暗裡地和老員工說：「從內地招的人便宜又聽話，老員工要是再不跟上，小心把他們換掉。」原本，老員工都很默契，正常上下班，下了班就不回工作消息，老闆也很少在下班時間打擾他們。可是，自從公司業務擴張，老闆招了三、四個內地的同事進來後，他們的職場氛圍漸漸地發生了一些改變。

其中一個內地優才，一來就是公司的中層，雖然薪水比老員工低，但是管理著他們，下班時間也會向他們詢問工作，他們實在不堪其煩。老闆有一次酒後失言，說現在喜歡招內地人，因為他們公眾假日會堅持工作，也不好意思請很多假，對比之下老員工們很麻煩，阿樂和老員工們都很生氣：「能不能不要這樣卷？入鄉隨俗很難嗎？正常打工不好嗎？」

一位香港的HR吐槽，透過優才來港的內地同事，正在打亂香港的職場。「要的比我們給的薪資低，還保證說24小時在線，假期也同樣，這是什麼心態？」

這位HR堅持工作與生活平衡的香港態度，第一次面對這樣的面試者，她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有問題，是家庭不幸福、能力有問題、精神有問題還是誠信有問題，為什麼不把自己當人看？她看不慣內地同事來香港壓薪資，在工資上打價格戰，甚至還建議HR們聯合起來，看到這種類型的簡歷直接扔掉。從一個多年的香港從業者的角度，她強烈建議內地的求職者的姿態不要放得那麼低，「所有的求職者都要正視自己應得的工資和待遇，別打亂香港的就業市場。」

原本想逃避內地內卷的優才李夢蕾，也被「老鄉們」捲到了。她2019年去了香港，當時看中的是香港的工作氛圍好，不會無效加班。 5年來，她親眼見證公司的內地優才越來越多，公司也越來越捲。「本來8小時就能完成的工作量，他們非要12小時才做完，做給老闆看，還裝得很搏命，搞得大家都沒好日子過。」在李夢蕾看來，內卷是大家互相比優秀，而現在內地優才來港，根本不是在比優秀，而是在比較誰更不把自己當人，誰更會折磨自己。

有香港人認為，大量的內地優才、專才、高才湧入香港，使得香港的租屋價格也水漲船高。「東鐵線沿線的房子漲了幾成，仲介都說從業十年沒見過競價這麼離譜的，我想租的房子都比去年貴了5000元」，阿樂吐槽。

以前，房東只要來港研究的學生租金年付，現在由於房客很多，房東對誰都要求年付。 「加上需要租房的新移民群體整體還屬於弱勢群體，也只能由著房東。」去的人變多了，阿樂感覺平常上班的小巴都變擠了，車子滿人的速度都變快了。 「生活成本也變高了，收入倒是沒見增長。」

香港職場本身就是「東亞卷王」

香港有一句老話：長命工夫長命做，今日不做聽日做。意思是工作很多永遠做不完，需要很長的命慢慢做，今天做不完明天也能做。可是，號稱「東亞卷王」的香港，行人步行車輛行駛各種速度都第一的香港，難道職場就那麼鬆弛嗎？

透過優才計畫去香港工作的王曉，感覺到香港和內地職場本質上是一樣的。「不強制加班是真的，但是工作強度很大，活多到下班都乾不完，只能選擇悶聲加班幹完。」很多人質疑，在香港，無償加班是觸犯法律的，公司不會有同意員工加班的現象。事實上，對於那些公司來講，一句話：「你有你的勞工法，我有我的自願加班」。王曉的許多同事，工作都不管多晚都會隨時回覆工作訊息，半夜也能從床上爬起來回覆工作郵件，比她在內地工作的時候還積極。「很多人下了班也不回家，不是在公司待著就是去逛商場，可能是家裡太小了，回去也壓抑吧。」

一位在香港浸會大學留學的女孩表示，自己2年前在香港碩士畢業，留港工作，同一屆在深港工作的同學裡面，她是最忙的一個。她從事的是金融業，每天和王曉一樣，下了班還需要回覆客戶的消息，時時刻刻在工作，也讓她患上了抑鬱症，讓她很想逃離香港回到深圳。「人要學會為自己的健康兜底，身體不好的人不建議在香港呆著。」

在香港人珍妮看來，這些卷職場加班的現象，只是較少的一部分。香港人的捲，和內地的捲不一樣。「香港人最卷的是效率，工作效率高，能力強，才是香港人最愛比較的，很少人會在意工作時間長不長。」去過香港的人，對這一點的體會比較深刻。香港人走路很快、做事追求幹練高效，路上的車速很快、巴士的班次很密集......只有一個真理，天下武功，唯快不破。

珍妮覺得，香港人不會跟其他人比較卷，更願意捲自己。 「大家願意早上5點半起來運動一個小時，中午不吃飯不午睡，做點提升工作能力的鍛煉。甚至，平時在體育、藝術、社交能力方面都會有意識地提升。」「在香港你覺得不捲是因為你在下游區，中上游區的人才是最卷的。他們卷的是跳槽到更好的平臺，有更好的工作機會，或者躍升到更高的階級。 」

事實上，在香港做零工的嘉怡覺得，下游區也有自己的捲法。「有人一天兩份工，早上白領晚上保安，雙休週末還去炒散（打零工），每天就休息四五個小時，但也相應地拿到了兩三份薪資。”他們有一句口頭禪：在香港，只要肯幹就永遠餓不死。為生活奔波，在他們看來，是一種驕傲的象徵。相較於內地「優才」來港，貶低自己的勞動成果，來討好本地市場，他們認為香港式的「卷」，才是正常的。

為了永居優才不得不捲

根據香港入境事務處，除了優才，港府還推出了除了高才通計劃，早期的還有專才計劃等人才引進計劃。截至2023年五月底，各項人才入境計畫共收到超過30萬宗申請，獲準近19萬宗，超過12萬名名人才已到港。2006年6月優才計畫正式推出時，每年限額1000人，直至2023年，港府取消了年度配額限制，表示優秀人才來多少要多少，申請人數大漲。

根據社群平台上的帖子，現在申請優才可不簡單，不少擁有高積分的博士生也被拒之門外，顯得碩士生和本科生的申請更為艱難。優才申請，並非通過了就一勞永逸。一開始，最新香港優才續簽模式為3+3+2 年，首次獲批有3年的逗留簽證，需要續簽成功直至7年，才有機會獲得永居。

很多內地優才想拿到永居，一是為了自身的發展，二是為了孩子的教育，讓孩子可以上國際名校或華僑生聯考。所以他們需要穩住工作，抓住各種續約的機會。「但找到工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，很多優才最後的歸宿是保險業。」優才王曉觀察了她身邊的人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。「有些優才不會講粵語，英語也沒有那麼精通，所以即使找到了工作也是助理底層的崗位，收入和待遇和他們在內地的落差特別大，這也是他們放棄普通工作而轉做保險的原因。她拿自己舉例，雖然處於香港的大熱行業——金融業，在國內也坐到了小領導的位置，來了香港也是從底層開始做起，兩年時間才勉強追上同行業同齡人的普遍水準。

在社群平台上，有一位在國內年薪60萬的優才，也有港資公司的工作經驗，粵語和英語都不錯，投了100份履歷，但是毫無回饋。他哭訴是不是因為自己已經40歲了，所以即使是優才，也已經被香港社會淘汰了。只能說，要永居的普通人，很難不褪一層皮。在香港工作，語言溝通、文化差異、職場競爭......每一個問題都不輕鬆，也會讓人懷疑這個陌生的城市，是否真的有自己的位置。因此優才珍惜來之不易的工作，導致不經意地「捲」了起來，代入了內地的職場環境。

在香港人抨擊內地優才捲亂香港市場的評論區中，有一位「香港新移民」無奈地反駁：「我是新移民，人生起點不同，目標不同，所以捲度不同。我天資平平、沒有家庭助力，從18線小村子到現在有存款，除了靠卷我想不出其他方法，你覺得的捲是讓我安心的舒適圈。」她下了班就刷業務、寫報告、相分析、和客戶拉關係，不斷地學習。

「世界很大，如果我不捲，我的子女還在住農村自建房，現在我的子女是香港身份，未來更大的世界在向他打開。他不會局限於香港的，他可以去歐美、回內地，實在不行回農村悠閒一輩子也行。」

備註： 文中人物為化名。